1941年11月17日重庆《中央日报》
2016年10月13日 来源: 作者:
创 作 之 寿
郭沫若五十生辰文化界集会庆祝
一
即便是在中国,五十岁也不能算很大年纪,但是二十五年的创作生活,以澎湃横溢的才气,在文艺理论、小说、诗歌、历史碑铭、甲骨文各方面获得极大的成功,在全世界作家当中,郭沫若先生是个奇迹。
好些年前,郭先生还没有回国的时候,不大容易赞美别人长处的胡适先生,常常在课堂里提出“我很佩服郭沫若”。而十六日这天下午拥挤在中苏文化协会餐厅的院子里来,佩服郭先生的人,数目总不下于五百个吧!
二
所以这一个祝寿礼,“祝寿”的成分少,“贺功”的成分多。不是吗,“文化之家”那三间大厅里陈列着寿星老人二十五年来心血的结晶,有集子,有原稿,有北伐时代政治部副主任丰姿的照片,有“不准进攻苏联”的近作长行诗,还有这个那个,以至于知名的或无名的朋友送给寿星的讴歌或鼓励的文字。
三
院子里照耀着秋阳,迷雾般的烟圈子在餐厅里散飞着。托尔斯泰,歌德,高尔基……许多画像严肃地站在粉墙上。“六十岁的小夥子”冯委员玉祥,仿佛是这个集会的主席似的,连连的介绍贺客们讲演。讲演的人必须站在餐厅的门口,院子的前边,一会儿脸朝外,一会儿脸又朝里,然后餐厅里和院子里拥挤的听众们才可以同时听得见那些恭维的客气话。
老舍先生,(嗓音简直象是电台的广播员)报告大家,二十五年来郭先生的创作一共有八十多种,字数约两千万。为了庆贺这一点成绩,朋友们预备发行他的全集或选集,筹办研究所,并且举办奖学金。张道藩先生说:郭先生除了文学上的成功,还有他事业上的成绩,他革命,他北伐,他抗战,他建国。梁寒操先生说起北伐时代郭先生做过政治部副主任,这差事和梁先生现在担任的差不多,梁先生说,“沫”“若”不过是两条涓涓的小河,流出三峡便奔流到海,所以以长江大河来比拟郭先生的热情和智慧是最合适的。黄任之先生说他到过嘉定,坐滑竿去峨嵋经过铜河和雅河,经过郭先生家门附近,滑竿夫指着郭家说,那儿便是诗人的家。黄先生不同同意梁副部长的意见,“沫”“若”并不是两条小河,据他所见的铜河和雅河,简直大得很哪!
四
贺客们不断的来,参政员,各长官,作家,剧人,报人……院子越塞越小了。
潘副部长公展诵了一首古体贺诗,并且说起郭先生弃家回国那段凄绝悲壮的故事,说是回国以后郭先生的诗,他读来也流泪。苏联大使馆的代表丕赞诺夫也有演说,他希望郭先生再活五十岁,郭先生他年更伟大的作品,连苏联也要引为感谢。
最后说话的是沈钧儒先生,周恩来先生,张申府先生。
寿星老人始终默默地静坐着,右手支在前额,样子象是在沉思。
五
余兴节目有陈天国朗诵郭氏的新诗,孩子剧团歌唱郭氏作词的歌曲。
最后郭沫若先生谦虚的说:“如果说冯玉祥先生是个老少年的话,那我简直还是一个吃着奶奶的小娃娃,因为我有许多向国家社会向朋友报德的事,没有做好,自己决计要坚强的活下去。这个社会对于我有如一根赶羊的鞭子,使我再不敢做落伍的懒羊。卢梭在晚年写过一本《忏悔录》,申述自己成功的渺小,鼓励别人天才更高的加倍努力,将来一定得到比他更大的成功。燕昭下诏求贤,郭隗献策应先筑黄金台来礼拜郭隗,然后才智优于郭隗者更纷纷来归,备受礼遇。后面这两件事也可以证明今天集会的意义,郭沫若这点成绩还可以得到如此的鼓励,才智更高的青年们将来岂不能得到更大的成功更大的鼓励吗?”
老舍先生说过郭先生天真热烈象孩子,坚韧固执如狮子,听完他这段坦白天真的自白,至今我还留映着他那无邪的笑容,另外还有他坚强壮烈的狮子呼声:
“我一定把我的一切贡献给我的,我至爱的祖国!”